王公石

我去过的江南小巷，不管是绍兴、苏州、扬州还是松阳，大多是石板铺就的路。这样的路，通常离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也不远，逛街的时候，一转弯就能钻进这如同时光隧道的装置，穿越到儿时的小巷。

小时候，我家门口有条长长的小巷，一条水沟贴着墙角，小巷地面铺的是大块大块的鹅卵石，我们把这种鹅卵石叫做王公石。至于为什么叫王公石，不得而知，也许是这种泛黄的石头坚硬无比，与王公贵族用的大块石牌形质无差，只是小了很多罢。也许，根本就是家乡话的谐音，顽固的意思？家乡歇后语有云：茅厕里的王公石，又臭又硬。我还是把它叫做王公石罢，顽强、坚硬、落地生根，到处可见。

高高低低的王公石从家门口延绵开去，随着巷子的曲折到了视线尽头。人们行走在王公石巷，不但按摩脚底，而且每个人的步姿，都随着王公石的起伏而婉若游龙，似乎优雅起来。

雨中的小巷则更迷人，雨水流入小巷一侧的小水沟，哗啦啦的歌声，与高低起伏的王公石路琴瑟相合。雨水冲刷过的王公石，不似雨后的青石板路那般低调，反而露出清澈光滑的本相，黄澄晶亮，给灰砖黛瓦簇拥的小巷增添了一抹亮色。

农历新年，小巷弥漫在鞭炮的烟熏中，散落在王公石缝中的碎鞭炮，把小巷晕染成一块块红团，这一块，那一块。伴随着锣鼓声，无数双脚踏着王公石而来，这是一条十几米长的火龙，在小巷上下翻飞，腾云驾雾。舞龙者来到一家家房舍前，舞游龙讨利是，也带来了真正的年味。

现在的小巷，水沟已被填平，道路也铺上了水泥，巷两侧建筑也杂乱颓败。只是，不知道水泥下面，是否还静静躺着以前的王公石呢？